司徒穆安知道,他们四人心中,大约都有一座属于自己的、意义截然不同的“九重天”。
对于步川云而言,“九重天”代表着欲念、仇恨,甚至是一丝遥远而扭曲的、期待报复后的快感。
她从未见过那位据传来自九重天的父亲,但这个名字却如同诅咒般缠绕了她的一生。母亲每一次歇斯底里的疯狂、每一次以泪洗面的悲痛、她自己童年所承受的所有孤寂、训练的痛苦与旁人的冷眼……她将所有不幸的根源,都归咎于那个高高在上、却从未对她施予过一丝一毫关怀的所谓父亲!
她从小便渴望出名,渴望名声大噪,渴望这名声能如同利箭般穿透云霄,狠狠扎进九重天,扎进那个男人的耳朵里!她要让他知道,他抛弃的女儿,如今是何等模样!
而在步川云看来,兄长司徒穆安虽然总是一副风轻云淡、游戏人间的模样,但他心底深处,必然也是恨着那个地方的,恨着那个或许同样来自于九重天的、抛弃了他们的男人。
那所谓的“九重天”,对着苍茫大地,对着万民生灵,洒落下看似公正而慈悲的光辉,却从未真正照亮过每一个在泥泞中挣扎、渴望通过修仙改变命运的修行者的梦!
它高高在上,冷漠地注视着一切,本身就是讽刺。
沉默了片刻,司徒穆安率先打破了沉重的气氛,他语气一转,恢复了平日里的几分随意:“明天,我打算去天门宗走一趟,怎么样?那地方……古怪的很,我总觉得不止表面看起来那么简单。”
步川云收敛起眼中翻腾的情绪,恢复了冷静:“我倒是觉得可以。我们四人一起吗?”她下意识地认为会是集体行动。
“不,”司徒穆安摇了摇头,眼神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深意,“这次,只我一个人去。”他顿了顿,补充道,“我们……分头行动。你和洵一带着黛黛,在附近探查一下其他线索,尤其是关于那个所谓‘焕颜神术’的传闻。”
“兄长?”步川云的语气突然变得缓和下来,不再是最初的清冷,也不再是后来的愤懑,而是带着一种说不出的、深刻的含义。
她转过头,罕见的真正地、认真地看向司徒穆安,那双清冷的眸子里,竟清晰地映出了几分极少流露的敬佩与崇拜,还有一种说不出由来的、极其坚定的信任。
“你……”她似乎想说什么,最终却只是郑重地道:“你定要……万事小心,扬眉吐气!”
这声“扬眉吐气”,含义深远,绝不仅仅是指一次简单的探查,也包含了她咬紧牙关的坚持。
司徒穆安显然听懂了她的弦外之音,他微微一怔,随即转头向她望去,撞入她那双充满了复杂情感却异常坚定的眼眸。他看到了那份深藏的期望与鼓励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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